记忆中的烤红薯

家人是人们心中最温暖的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题记

雨，又淅淅沥沥地下着了……

    南方的四季总带着或多或少的水汽，就连本应干燥的冬天也是湿冷湿冷的。寒风直携着冷雾扑打到人们脸上、身上，霎时又逃开。只将身体表面残存的些许热量掳走便继续向下一处呼啸而去。真能把人冻到骨子里去。

可他并不畏惧外界湿冷的风雨——是呀，人在房屋的庇护下总是有无穷的安全感，尤其是家里还有一堆暖乎乎炉火的时候。男人紧了紧棉衣、提了提胶鞋，便撑开旧伞往冷冷的冰雨中闯去，任由它在寒风中胡乱地拍……

傍晚的集市，已经零零散散地只剩下了几个小摊依旧顽强屹立于风雨之中。远远望去好像几只在巨浪里颠簸流离的小船。男人摇摇头，收起担忧的神色，径直向其中一个摊贩走去。

“师傅这么晚了还在卖呀。”“没办法，快过年了得攒点钱给家里孩子买新衣服。”“也得亏你现在还卖呢，不然我家孩子可要哭了。”“那老板你要多少，这红薯给你便宜点。”“好，来几个吧……”。

“砰!”门被人僵硬地撞开了，但随即又像受惊了一般异常轻柔地合上。男人将小心翼翼捂着的东西一个个摆在了地上——灰蒙蒙、脏兮兮，十分不起眼。“快去拿些柴过来，火不够烧了。”男人听闻，又转身出了房间。

“妈妈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烤红薯呀？”他看着地上的几个带着土的疙瘩，眼睛里却溢满了兴奋，小脸蛋也被火烤的红扑扑的。“先吃烤糍粑吧，红薯还要等一会才能烤呢。”女人小心地从火钳上取下那块烤得蓬蓬的，香香的糍粑。撕下一小块吹了吹后送进了他嘴里，送完还不忘催促男人快些生大火。“来了来了，小心。”男人麻利地讲柴丢进火炉中，又挡在他身前控制着火的大小，将红薯埋进炉灰里。

“噼里啪啦……”柴火时不时发出爆响，火光也慢慢黯淡了下去，只剩红碳还在一闪一闪照亮着三人的身形。香气从炉灰里钻出来了，伴随着烟气；竟是越来越浓郁，越来越引人神往，直至完全将烟气盖住了，溢满整个房间方才罢休。男人小心翼翼地从炉灰中取出刚烤好的红薯，吹了吹灰又递给了女人。女人掰开红薯，顿时诱人的颜色透露出来，鲜亮鲜亮的；上头还有丝丝蒸汽飘出，咬下去甜美的瓤又入口即化，将是多么美妙的享受！可女人没有咬那一口，也没有咬任何一口。只是用小勺挖起来，吹一吹又喂进了他嘴里……

“妈妈，你们为什么不吃呀？”他吃完最后一口，终于有空问道。“孩子，大人是不吃烤红薯的。”女人一边收起剩下的几个红薯，一边摸摸他的头。“这几个留着以后给你吃哈。”“嗯，我最喜欢吃烤红薯了！”他开心地笑了起来，脸蛋红扑扑的。

可命运缥缈难测。还没等到他吃完烤红薯，他的家就因为政府修路而不得不拆迁了。虽然到了离老家好远的地方；但是因为是城里的补助房，还有一笔可观的补偿款，家里人都是笑嘻嘻的，都说住到城里舒服了。只有他，一个人闷在被窝里哭着:“呜呜呜，没火炉烤不了红薯了…我还怎么吃呀…呜呜呜”。

“儿子快出来看看这是什么!”妈妈用欢快的语气将他哄出门了。“哇!这是什么呀，为什么我抓不到…”他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水迹，又天真地去接天空中飘下的白色“花朵”。“傻孩子，雪花是抓不住的；你抓得越紧，它消散得越快。”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就又跑去接雪花了……

转眼几年过去了，小孩子变成了大孩子。有一天父亲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:“猜猜我今天买到了什么？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烤红薯!”他接过这陌生又熟悉的食物，看着它光溜溜不带一点灰尘的表皮，感受到它已经降到不再温暖的香气；他咬了一小口:没什么香味，口感也变得硬实了，还略带一点涩味；和他小时候吃的相差甚远。“嗯嗯，真是太好吃了！”他笑着大口大口地吞咽，还不忘向父亲夸赞烤红薯的美味。“喜欢就好，喜欢就好…”父亲本来有些担忧的脸庞立马舒展开了。一遍遍呢喃着，像在回忆过往……

（文/统计学院 刘粤萍）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