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雪却嫌春色晚,故穿庭树作飞花。”在南方过了这麽久,也从未见过像今年这般大的雪,仿佛要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,苦涩的流云无休止地洒着雪花,纷扬飘落一整天,一片肃穆惨白,空寂寂的,只有衣服上夹杂的几片雪花,为这个静穆的世界,又添几分真实。
苍茫茫的天地,轻轻漫漫的飞雪飘落满地。寂寥无人,只有我一串稀稀落落的脚印,点缀在白色的画布上,光秃秃的杂树,即使枝条嶙峋,上天却运用鬼斧神工,在每一条枝脉上,砌上了一节节雪白的城墙,婉转曲折,微风吹来,城墙簌簌塌落,无声却有声,正如诗歌中所歌颂的那般“落雪,似天的流年,染白了,那一季寒冷”。
在那又蓝又白的天空中,没有一丝浮云飘过,没有一只候鸟飞过,甚至太阳也不露面,也许他们早已放弃了这片孤单而高远的天空,天空白得寂寞,蓝得孤独,即便如此,它依旧那么洁净,那么安详。抬起头来,仰望天空,就会发现空中出现了零零散散的白花,感觉到那纯洁美丽的白花不断下坠,她们越来越大,越来越大,飘到你身边,飘在你的脸上,睫毛上,夹带着一丝丝冰凉,世界也逐渐朦胧,一切虚幻的宛如梦境。
雪满山野,却令我想起水墨画里的留白。王摩诘画山而不见云,齐白石画虾而不见水,那留出的空白,便是云,是水。每当雪至,五色杂陈的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,山川大地便成了落笔简约的水墨画,心有尘埃,满山满林皆是尘埃,心无尘埃,闹事红尘皆为净土。于是,柳宗元的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”便禁不住于口中滑脱而出,那种深远的意境将我浑身浸润。我怔怔的站着,眼神飘忽不定,随时等待着思想的浓墨,晕染出意蕴深远的诗章。
若是古代赶路的书生,或是行走江湖的侠客,孤身一人,来到山中,雪落不知行处,找一家客舍稍作整顿,雪落一晚,黎明再于客舍醒来,披衣行至院中,发现大雪早已没膝,路是走不得了,便喝罢老板娘亲熬的热汤,于窗下慵读几卷诗书,这或许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行路修行罢。读得倦了,便再去访雪行侠。
古人常从孤寒寂寞之中酝酿出一种生命的热情。各代书院中,不乏以空山荒寺,寂寞无人之境为主题的文艺之作。如王摩诘“人闲桂花落,夜静春山空”,又如苏东坡“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”再如“深林人不知,明月来相照”。然而这看似寂寥的背后却孕育了无限的生机,静无一不衬托着动的存在,一如明人胡应鳞所说:独钓寒江雪,五字极闹,这个闹字很刁,一下子就点化出了柳公《江雪》一诗中昂扬的活力,沃雪千里,地老天荒,只有一只孤影,一叶篷舟,境界何其寂寥,然而我看到的不是生命的渺小与哀苦,相反,却是挺拔的灵魂与不屈的意志,何等旷逸,何等奇绝。
“雪飞当梦蝶,风度几惊人。”
(文/经济学院 国名经济管理231班 刘嘉露)